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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认下班路过一中考点，恰好听到“考试结束”的广播响起。早早等候在考场外的家长，手捧鲜花，翘首以盼。他们双眼齐整地望向终于敞开的大门，在人群中寻找自家的那一位考生。表情，或焦急，或放松，或凝重……
三十年前，我也经历过中考，那情景至今依然清晰。当时，西半片考生统一到二中参加中考。那时正值酷热难耐的七月，宿舍没有降温设备，再加上蚊子多，让我有些不适应。了解到这些，父亲到街道供销社买了一瓶花露水，并叮嘱我睡前在身上抹一抹。明天考语文，我不知作文写啥，心里没底。“不管写啥，都是用笔说话。审好题，把想说的说明白，表达真情感即可。”父亲微笑地说，他读书时最不怕写作文，工作后还在现场写作比赛中得了好名次，并非用过多技巧，不过是遵循“立意为宗”的原则罢了。
在父亲的鼓励下，语文考试我发挥得不错。出考场后，我径直出了校门，只见父亲早已经站在门口，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。随后，他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我，里面放着六罐绿豆粥。要知道，在当时，绿豆粥可是稀罕之物，是大人小孩都垂涎的美味。“天太热，喝绿豆粥合适，一天喝一两罐，防止中暑。”父亲叮嘱着。
其实，照顾人的事儿对于父亲来说，最不擅长。吃过晚饭后，天慢慢黑下来。我只顾着抓紧复习，竟没想过父亲在哪儿留宿。后来才知道，父亲步行二十几公里回乡政府单位，只为了节省住旅社的三十几块钱。那时，一天只有早晨、中午两趟班车。中考三天，他就这样来回往返，用心守候着我。
当时我们村没有公路。父亲从单位回家得坐车，再走三个小时的山路，他大概半个月才回一趟家。记忆中，盼望父亲回家成为我们姐弟最开心和激动的事。每每父亲刚走四五天，我们便盼望着父亲能从房子左边那条窄又弯的小路走来。
除了买一些家里紧缺的物品，父亲还会买诸如苹果、橘子、油饼、麦芽糖之类的小零嘴儿给我们解馋。家里孩子多，再给奶奶和邻居带一些，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就少了。所以父亲每次买，都是“大手笔”——装上两大袋，挂在扁担的两头挑回来。我发现他买回来的水果大小不一，样貌不太好看，有的还有磕碰的伤口。原来他是等到傍晚圩日快散了的时候，把商贩卖剩的苹果包下来。只是有时货太多，挑着走三个小时的山路，着实辛苦。记得有一次父亲回家，肩上的扁担被行李压弯，身上的衬衣已经湿透。他脱下上衣，露出一道暗紫色的伤痕。即便父亲又饿又渴，他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罐绿豆粥。
印象中，父亲很少给自己买衣服，袜子也总是穿到脚趾头露出来还舍不得扔掉，却时常给我们几个姐弟添置新衣。我读师范时，父亲提前把学费和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准备好。亲戚家娶媳妇、建房子来借钱，父亲总是慷慨解囊；侄子买房，他尽数取出了卡里的退休金……
这个夏天，我特地去买了一罐绿豆粥，只为慢慢咀嚼那些逝去的时光，任无尽的思念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