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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认山村的声音
◎ 郑文庆
清晨，忽然“砰”的一声，从窗外传了进来，把我从睡梦中惊醒。“什么声音，这么吵。哎，要是在乡下老家，就不会这样了！”我嘴里嘟囔着。
我儿时生活在老家，戴云山脉腹地的一个小山村。后来，外出求学、工作，火车、轮船、飞机等声音听过了，还是觉得老家乡下的声音更温馨、惬意与亲切。
漫步在绵绵春雨中，脚踩着湿哒哒的泥土，听见泥土“啪啪”的被踩瘪的声音，鞋轻轻地陷入，深吸一口气，清新的芬芳随着泥土的飘香扑面而来，那意蕴仿佛诗歌般凝练优雅。远处的田野，“布谷——布谷——”布谷鸟的声音此起彼伏，就像一支婉转悦耳的曲子。闭上双眼，聆听着来自高空的倾诉，是那么平和，那么静谧。这是在城市中无法体验到的特殊感觉，内心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感染着，平静如水。
夏天，蟋蟀和蝉的声音最是悦耳。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默在诗中这样写道：“蟋蟀疯狂地踏着缝纫机。”正是这些小裁缝缝补着我童年的日日夜夜，让我魂牵梦萦。小暑过后，蝉蛹出土，鸣声四起，天越热叫得越起劲。尤其是中午时分，忙碌了大半天的乡亲们，本想在树荫底下休息的，哪怕是打个盹也好。可是，蝉儿不管那么多，它静悄悄上了树，忽而仰天长啸，似咏叹调的男中音；忽而抑扬顿挫，像个擅长民歌的女高音；忽而又戛然而止，似乎又在尽情享受乡下林密叶茂的优美环境。
“沙沙沙”，那是秋风的声音。随着一阵落叶扑哧声，一串串爽朗的笑声也从乡亲们的口中发出。因为惬意的风声，化作了丰收的景象，乡亲们怎能不喜形于色呢？
岁末，寒风呜呼，似乎向满世界倾泻着冷酷，但是左邻右舍早已把庄稼收好了，储存得严严实实。就等下雪的时候，好在心中倾听“簌簌簌”的下雪声，轻声慢音，窸窸窣窣，窃窃私语，那是大自然的歌，那是冬天特有的声音——冬天来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
老家清晨的声音往往是从公鸡报晓开始的，“喔喔……”，每天就像如今手机里的闹铃一样准时，催促乡亲们早早起床。先是一只公鸡叫出第一声，继而是一群公鸡。我们可以想象，它大红冠子冲了血似的，躬身，引颈，冲着晨曦微露的东方，扯开嗓子，接着是一声声长鸣。村里其他的公鸡，像是得到命令，心有灵犀地引吭高歌起来，应和成了一片鸡鸣的海洋。在一浪浪如潮的鸡鸣里，睡眼惺忪的小山村被唤醒了，也把黎明的曙光拽到床前，不管你是真的醒了，还是裹着一床被子假睡着。随着整个小山村炊烟渐次升起，老家顿时沸腾起来了。
中午时分，特别是酷暑时节，大家都想在家里避避暑，就把耕牛拴在了田边的树上，因为田边有水，也有遮阳的草木。有一回，两只老牛“唵——昂”的浑浊之声叫个不停，原来正在斗着架，孩子们一路跑来哭喊着求大人出场，费了好长时间，两只老牛方才在一声声“哞……”声中平息了战争。
傍晚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。放学后，孩子们要么三五成群来到房前屋后玩耍，要么成群结队在村中的小溪里戏水。有时是捉迷藏，有时是“老鹰抓小鸡”……忘记了回家，忘记了作业，忘记了吃饭。直到太阳下了山，还兴致勃勃的。这时，妈妈们就会扯着嗓子，你一声我一声地大喊起来：“回家啦！吃饭喽！”……
乡下的声音在夜晚也很别致，甚至很温馨。月黑风高，一个人行走，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到。这时，前方传来断续的狗吠声，让人有了回家的亲切感。可一旦陌生人进村，几乎大大小小的狗都会汪汪狂吠。夜深人静，蛐蛐在草丛里“唧唧吱吱”，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，好像在温馨提醒着：“辛苦一天了，好好休息吧！”
我想，无论这声音来自老家何处，都是在向游子真真切切地问候：“你在他乡还好吗？”放下电脑、手机乃至工作，暂住小山村，去倾听老家一年四季不同的声音。